浮浮沉沉沉沉

偏爱居

给《龙与少女》的短评:

我觉得特别有意思,无法用语言描述,值得回味

Jane:

其实我平常从来不夸 @ʕ ´・ᴥ・`ʔ ,怕她骄傲。今天例外。嗯。




这篇17年5月开始写,直到18年4月底才完结的故事,时间久到我忽然怀疑自己短暂失忆,分明印象里这篇文新得像是上个月才刚刚看到,甚至连开篇雷斯垂德和夏洛克一起站在雨里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每一个段落我都熟悉得像是刚刚看过……我想这大概代表了如果要求我去理中客地形容我有多喜欢这篇S4之后的续写同人——真的很难。


但无论是给文章怎样的评论,我即将写下的这些东西都完全不能代表作者持有其中的任何观点,而全部只属于我对文章的解读,这一点先于其他任何声明并且尤其重要,因为“粉丝来信”通常都是一厢情愿并且解读过度的产物,除了说明该文本的丰富性之外,什么也无法证明。


所以我并不知道作者是否有意在这篇文章运用了大量意象和暗喻,使文章所有的未尽之言都压进了每一个场景的转换。作者甚至没想过去为你解释那些比喻和想法,所有的一切自洽地凝成了一幕幕互相衔接的日常,但却深入细致地构架了彼此的人物关系、情感矛盾,接着轻轻一转,像是在半熄的灰烬中翻出一点炭红的火星,那些残余与沉疴重又被氧气鼓起火焰,浮光掠影般地掠过了那些黑暗和绝望的角落,接着轻轻落幕。




文章开始于一幅特写拉至全景的画面,细雨里刚刚被踩灭的香烟,探长看着夏洛克向他走来,最终停留在了两步远的距离感之上。探长在两支烟的间隔里对夏洛克说了刚刚结束的案件后续,夏洛克因为约翰而对罪犯实施的无谓暴力遭到起诉,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以及不被约翰知道,夏洛克愿意争取庭外和解,但当他知道对方和解的要求是道歉时,夏洛克愿用一切手段去迫使对方撤诉。


这一整个波折起伏有来有往的对话里,夏洛克的音容相貌几乎已经浮现在空中了,你能看见他的出发点,他做过了怎样的事情,又对这件事有怎样的想法和评判,而这几乎是等同于约翰对事件的判断:约翰不会因为夏洛克实施暴力惹上麻烦而高兴,即便那是为了他自己,所以夏洛克同意了约翰的道德判断,愿意争取和解,试图用其他方式弥补他做过的这件事;然而当对方要求他道歉时,夏洛克受到了冒犯,他本可以直接拿出的偏激手段直到这时才提了出来,他不惜去威胁对方让对方明白道歉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而这时夏洛克的态度连和解也不再争取了,他连半步都不再退让,原因只是他永远不会为了要保护约翰·华生而伤害其他人这种事道歉。


这样定调的第一段几乎让夏洛克身上喷薄的保护欲呼之欲出,这个男人身上的逆鳞和软肋清楚得一塌糊涂,按照一般文章的惯例,这几乎就要向着他的英雄主义和保护欲一路高歌而去了,但作者转笔一提,借哈利·华生的话给夏洛克真正定调在了“恶龙”之上,文章的层次和丰富性被一举推高,并且,又因作为恶龙的自述和拷问,真正能够被看见的反而是一颗属于龙的良心——你不得不承认这很高明。


而纵览全文,真正出现在两人之间的人物一共有五个:哈利、探长、麦哥、茉莉和罗莎。他们在文章穿插交织,又在互动中显出不一样的作用。


前三个人的出现都是不受欢迎的,他们都有着第三方的身份,默认两人关系,在大体支持和认命的态度之下,几乎都持有相同的客观判断:夏洛克会伤害约翰。


区别在于,哈利对于约翰的在乎不足以让她置喙,但旁观者清,她是全文里唯一一个明确说“我跟你是一边的,约翰早就归你了”的人,她明白一段关系中能够起决定作用的事情和权利都与她无关。她也能够看见两个人对彼此的感情与不舍,而这一点在全文最开端的地方就已经定过基调。而同样作为手足的麦克罗夫特则显得牵涉过深,他对夏洛克的关心足以让他无法把忧虑说出口,他几乎比夏洛克要更为担心约翰的离去,因为麦克明白夏洛克离不开约翰。


这样一正一反的补充之下,夏洛克的反应分明是“惊得一身冷汗”和愤怒离席,而唯一相同的地方在于,夏洛克知道这两个人说得都是对的,那几乎是既定事实和主观情感一般的明确。约翰的确是他的,而他的确会伤害约翰,更糟糕的是约翰很有可能离开而夏洛克无法承受这个后果。


但探长是两者的缓冲地带,因为他不光能够看见夏洛克身上不好的一面,他在约翰拄着拐杖去厨房之后,用口型责问夏洛克为什么不是他替自己泡茶;他还是那个能够看见夏洛克优点的人,当他们为了一袋鹰嘴豆在凌晨三四点开车回伦敦的时候,雷斯垂德永远能够为了夏洛克变得更好而原谅他,甚至为夏洛克而衷心地高兴。所以,雷斯垂德也是唯一一个被夏洛克求助的对象,他问雷斯垂德如何才能让一个人不离开自己。


而雷斯垂德说,不要许下你无法回应的承诺。


这几乎是对两人关系的双层预设:约翰会因为夏洛克对他的伤害而离开;尤其是诺言无法被兑现的时刻。


这些都只能让夏洛克觉得两手空空的恐惧,尤其在经历了S4之后。他伤害了约翰,以前是,甚至现在是,他将行动能力都未完全恢复的约翰带了回来,接着伤害他,照顾他,丢下他。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不想。”——这是夏洛克对于约翰的假设所作出的回应,约翰说他以为夏洛克知道怎么照顾人。


而何谓“恶龙”呢?它要做的是坚不可摧的、长久持续的、完完整整的拥有和占有。所以夏洛克讨厌哈利,因为只有他能从约翰身上受益;他排斥探长的来访和委托人的问询,因为约翰和他之间的一切不需要被过问,他同样因此而排斥麦克罗夫特;茉莉作为唯一一个被派到约翰身边的人,其立场是茉莉对于夏洛克的喜欢与着迷,所以并不会威胁到恶龙的财宝。他不在乎他该照顾还是伤害约翰,他也不在乎约翰讨厌他或是喜欢他,他要的只是约翰会永远地待在他的身边。


——这是爱吗?充斥着自私、独占欲和支配欲的爱吗?


当你这么提问时,接着,你就可以看见罗莎眼中的他自己。完全没有来由的,也同样不需要理由的,仿佛上帝声音般的质问:


夏洛克,你为什么要亲我爸爸的嘴呢?


夏洛克,我知道你干的好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那个令夏洛克哭泣着醒来的梦境则更为赤裸地还原了夏洛克的忧虑,他必须借助约翰提醒的台词来与舞台下的观众交流,而那些踩着血污和蚊蝇哼笑的观众则是这个世界里形形色色庸庸碌碌的大众,每一个人都在对夏洛克每一刻的表演取笑逗乐,而他们所希望的一切不过是命运碾碎夏洛克的脊骨,好让他们多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


整个世界上,除了约翰并没有人真的站在他的身边——哪怕是探长和麦哥,他们也依然在对他下着或好或不好的判断。只有约翰是握着他的手的那个人,告诉他该念哪些台词,这无疑可笑且荒诞,但在那些时刻,他恐惧于约翰的离开甚于自己的想象,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约翰,他一定会被碾碎在众人的目光里。


这个梦境回扣了最一开始的定调,他不是选择和约翰在一起,他只是不得不和约翰在一起。


关于诺言破碎的部分只出现在了约翰的部分里,约翰说自己只是希望夏洛克会遵守他的诺言,而现在只希望一切都不要改变,当夏洛克又一次丢下他时,他幻想最坏的结局来缓解这种忧虑,他必须预设更为可怕的结局来接受现在的一切,因为他已经不能再失去什么了。


这些层层叠叠构造出的矛盾,像是大大小小的零件共同组成的精密仪器,它们分秒不乱地将两个人都逼到无所遁形的照面之中,安全感的缺失和忧虑下,谁也无法作出更多许诺。


所以他捂着眼睛低泣,他知道他已经无法给出更多来求得约翰留下,如果他带回了鹰嘴豆也不能的话,那么这里就该是终点了,甚至连语言都是多余的。




文章行进至此,单从阅读体验上来说已经很难再让人去挑剔什么,它像是有如实质地真正存在,所展示出的发生在夏洛克与约翰之间的一切像是恶龙鼻息撩过的余焰,在你手心留下乌黑的痕迹——当它能够带来这样的真实感时,综上的一切其实已经不必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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